那年、因交公粮结缘,一瓶啤酒带来的如烟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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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的日头刚爬上槐树梢,新山屯的土路上已经扬起两道黄烟。

我扶着车把的手心汗津津的,车斗里码得齐整的麦袋子跟着板车颠簸,在粗麻布上蹭出沙沙的响动。

“慢些吧!别把麦芒颠掉了”。父亲在前头弓着腰拉车,蓝布衫后背渗出深色的汗渍。他总说麦芒就是粮食的脸面,粮站那些戴白手套的验粮员,专爱挑这些细枝末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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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到粮站门口,却早已排起长队。各家板车在日头底下晒蔫了似的歪着,拉骡子的社员们在给骡子找水喝。

验粮员老周端着搪瓷缸子踱过来,白手套往麻袋上一按就是五个灰指印。

这粮“湿度大”。说完他连眼皮都没有抬,抓把麦粒往嘴里一嗑,嘎嘣声里带着黏牙的闷响还有麦子特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。

父亲二话不说,紧接着从裤腰里摸出半包“红奔马”牌香烟,烟盒被汗水浸得发软。老周这才掀起眼皮瞥了眼车斗角落,那里单独码着两袋没打封的麦子。当白手套终于戳上合格的红章时,日头已经偏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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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程时、我们车轱辘轻快了许多。走着、走着,父亲忽然把车头一拐,朝着乡上那家“兴隆杂货店”而去。木板台上摞着一些回收来的啤酒瓶,绿莹莹的像晒蔫的黄瓜。一位穿碎花裙的姑娘正在柜台后头写作业,马尾辫梢扫过算盘珠子,噼里啪啦惊起几只绿苍蝇。

“姑娘、啤酒咋换?老规矩,三斤麦子换一瓶”。父亲卸下那两袋"人情粮"时,我瞧见麻袋角上特意缝的红线头——那是娘生前挑灯选出的最饱满的麦穗。柜台后的姑娘踮脚够酒起子,腕子上的银镯子叮当撞在啤酒瓶上,震得瓶口白沫直往外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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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鸣声忽然聒噪起来。父亲也让我喝一杯,于是我仰脖灌下第一口冰啤酒,忽然看见她鼻尖上细密的汗珠,在夕阳里闪着麦芒似的金光。

秋分那天我再次去小铺换酒。新麦还没晒透,麻袋往柜台一墩,扑簌簌落下一层细尘。她正在往黑板上抄价目,粉笔头地断在“啤酒”的啤字上。“今儿个麦价涨了”。她转身时辫梢扫过我的胳膊,“四斤半换一瓶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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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杵在柜台前数麦粒,她“扑哧”一声笑出声了。抓过我的搪瓷缸子就倒。"赊你半瓶。"冰凉的啤酒泛起很多沫子,忽然想起父亲说乡上李会计家的闺女在卫校读书,放暑假后帮忙看店。

后来、我总是挑午后最毒的日头去换酒。杂货店后墙爬满牵牛花,蓝紫色的喇叭碗里盛着露水。有回撞见她蹲在麦堆旁挑稗子,银镯子滑到手肘,露出截藕似的小臂。我才知道那些换来的麦子要重新过筛,掺了砂石的麦子用来磨面会硌牙。

腊月里粮站改制,不再收零散公粮。我扛着半袋麦子站在杂货店门口,雪粒子扑簌簌往领口钻。玻璃窗上突然显出一片片白雾,她用纤细的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啤酒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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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麦子我收了”,她掀开厚门帘,脸蛋冻得通红,“等开春新麦下来前,都按四斤算”。火盆上煨着的搪瓷缸子咕嘟咕嘟冒泡,酒香混着当归味——她说是卫校老师教的中药配方,解乏最好不过。

开春那天我送麦子过去,正碰上她爹往拖拉机上装化肥。“今年啤麦行情好”。老李头拍着我肩膀递烟,你家那三十亩地,不如改种···

此刻、后院忽然传来玻璃瓶叮叮当当的脆响。她穿着胶靴在洗回收的酒瓶,辫梢系了根红头绳,在水花里一跳一跳的,像正月里舞起的“旱船”穗子。

那年、因交公粮结缘,一瓶啤酒带来的如烟人生

河冰开裂的声音惊醒了窝棚里的麻雀。我蹲在地头翻开冻土,指节粗的麦苗已经顶破霜壳,冒出鹅黄色的尖。父亲把犁头擦得锃亮,烟袋锅子却总往西边镇子方向指:“李会计前日来说,地区啤酒厂要签保收合同”。

杂货店后院飘来炒麦芽的焦香。春梅正在翻晒新收的啤麦,碎花头巾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。她转身时银镯擦过竹匾,麦粒便簌簌地跳起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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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可是德国来的卡斯卡特”。她拈起朵干瘪的绿花苞,忽然踮脚别在我耳后,“啤酒花的雌株,最怕蚜虫”。我闻见当归混着柑橘的香气,和她辫梢的生发油缠在一起,惹得晒场边的土鸡扑棱着翅膀在打旋。

老李头从帐本里抬起头:“卫校寄来的书要不要看?”春梅慌忙用围裙兜住那本《本草纲目》,扉页里夹着的啤酒花标本却飘到我脚边——花瓣里藏着一行蝇头小楷:“此物安神,宜赠夜咳者”。

此刻、我这才恍然大悟,去年冬天煨在火盆上的药酒,原来是用来治她父亲的老寒咳嗽的偏方。

芒种前的暴雨来得很急。我护着麦种往杂货店跑时,春梅正在柜台里称黄芪。雨水顺着瓦当往下淌,把她腕上的银镯冲得发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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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穗穗!搭把手!"她突然朝里间喊。帘子掀动时我愣在原地——那个总穿白大褂来买薄荷糖的卫校男生,手里还攥着半截听诊器。

雨停了,春梅蹲在檐下挑麦种。银镯滑过青石板,内侧忽然闪过道银光。"这是娘给的嫁妆。"她转着镯子,指腹摩挲着某个凹痕,“说是要等到穗子灌浆时...”,话没说完就被过路的拖拉机轰隆轰隆的声音彻底碾碎了。

我整宿盯着房梁。天蒙蒙亮时,父亲把合同拍在炕桌上:“三十亩全改种啤麦,你敢不敢?”晨光漏进窗棂,照见合同末尾乙方联系人:柳春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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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镰那日,啤酒厂的卡车惊飞了麦田里的鹌鹑和野鸡,一时之间叽叽呱呱叫个不停。春梅戴着草帽穿梭在麦浪间,银镯不时磕碰着检测仪。当她俯身检查麦穗时,我终于看清那个錾在镯子内侧的"穗"字——和她耳后的朱砂痣一般红。她抹汗时在我袖口蹭了道麦浆,“就像...”,话没说完就被突来的山歌打断。十里八乡的麦客涌进地头,镰刀划出的弧线惊起漫天鸟儿。

晒场上支起二十口大铁锅。春梅指挥着妇女们翻炒麦芽,空气里蒸腾的甜香引来了镇上的照相师傅。快门按下的刹那,她发间的啤酒花正落在我肩头。

那年、因交公粮结缘,一瓶啤酒带来的如烟人生

傍晚交完最后一车麦,老李头搬出窖藏的橡木桶。春梅舀起金黄的酒液,银镯浸在月光里:“这是用你家头茬麦酿的...”泡沫在她唇边绽开,我忽然尝到当归的甘苦与麦芽的香醇。

河对岸的抽水机轰隆隆响起来。父亲蹲在田埂上抽烟,火星明明晃晃映照在合同上的钢印上。春梅悄悄往我手心塞了颗麦粒——是特意留的种,裹着层薄薄的啤酒花。

如今、时隔多年,物是人非,山长水阔,触处思量遍。愁遮不断,夜阑依旧斜掩。明月中人们其实都是天地间的匆匆过客,而那半杯“招魂”的浊酒,却已印在心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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